第(1/3)页 同一时间,蔡环和杨还锋搭乘的商船也行驶在前咸海上。 那日两名术士搞出的沙灾埋了大半个军营,若是再晚一步取他俩的性命,就连更远处的石水镇也要一起遭殃。 所以怪不得清平军在轩陈国内名声那么差,动不动就大水大火大沙暴,就算不是冲着百姓去,百姓看在眼里,也不愿意身怀这般本领的人在世间逍遥而不受节制。 所幸那施翻覆术的术士还不及将沙子凝成坚硬的方块,只是齐人深的沙子从天而降,军营里的义军和村民死伤不重。 黄沙落下之时,蔡环牵着鸥娃才走到营地外百步远的林子,见那阵仗,立刻想起在帐中动弹不得的东子。 她让鸥娃跟在后面,自己一个人使出全力向营地奔去。 那遮天蔽日的空中沙河悉数落尽之时,往旁挤出一阵风,吹起迷人眼的沙尘。蔡环的嘴里不知吃了几斤沙子,终于冲到营口。 失去了道术牵引的沙子再聚不成一条沙河,从中央向四周滑落,变宽变薄,当真像水流似的摊开,露出一座座帐篷的尖顶。 陆续有人从流散的沙子里钻出头来,大口地呼吸着空气。大部分人看见那天上的沙河时便逃散开,此刻都围拢过来挖着沙子,将记忆中有人的帐篷都刨出来。 营地搭在向海边倾斜的坡地上,沙子还在继续流动,抵到蔡环的腿前,被分开小小的破口。 黄沙之下,营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,参照物要么太高被压垮、要么太矮被埋没,蔡环努力回想着自己营帐的方位,估摸着大概往那方跑去。 越靠近中心沙子越厚,进一步退半步,跟爬沙丘一个道理。蔡环飞快地交替双腿,那沙子还来不及陷住她的脚,便被蹬飞开去。 靠着露出头的帐篷顶的排布,蔡环辨别出自己的帐篷,即刻着手挖了起来。眼下沙子只没到帐篷的一半,不再接着流散了。 尖顶的帐篷将天上落下的沙子滑去旁侧,并未被压塌,但也正因为没有被压塌,沙子得以从侧面敞开的口子灌进帐篷里面。 蔡环没命地挖着,指尖磨破了皮、浸出了血,她着急,双手的动作却一点不乱,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慌张,简直像执行任务一样,拼了命的任务、但也只是任务。 身后的沙子越堆越高,帐篷口露出越来越多。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很漫长、漫长到令人绝望,又很短暂、短暂得泪也来不及流。 终于,帐篷口只剩下薄薄一层沙,东子的套着白袜子的脚尖露出一点。蔡环赶忙将手伸进沙子里,捉住他的脚踝向后拉去。 东子不轻,但蔡环此刻爆发出的力气也不容小觑。只见她咬紧了牙,双脚将沙子踩陷了去、便马上抬起来往后踩。七尺高的男人连带他身上几斤重的沙子被蔡环一并拽出帐篷。 她急切地凑到东子头边,伸手在他的鼻尖感应着,不知是不是那挖沙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,指尖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。 蔡环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噎住,她怔住片刻,随即又将手贴在东子的心口,蔡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,一下、又一下……她的心跳越来越快,最后停住一拍—— 那手抚着的心脏却一下也不跳。 蔡环的胸口被什么梗住了,底下仿佛有千般未成形的情绪在冲撞,却怎也上不了胸口、进不了心中脑中。 在那里,只有一片无名的空白,再没有别的。 蔡环魔怔了似的将东子的身体翻转过来,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,好像那呼吸只是被沙子堵住了、那心跳只是被沙子挡住了,好像只要将沙子倒出来,这副身体的呼吸与心跳,就能复苏。 但那鼻里口里什么也倒不出来,没有被任何东西堵住、这副身体就是没有呼吸了,没有被任何东西挡住、这副身体就是没有心跳了。 他死了。 第(1/3)页